第384章 惊梦2(1/1)
晨雾漫过青瓦教室时,曾文远正蹲在走廊给阿满补书包。女孩脖颈间银铃轻晃,细碎的阳光在项圈内侧的阴阳鱼纹路上跳跃。这让他想起昨夜批改作文时,阿满用铅笔描摹的奇怪图案——两个缠绕的圆环中间嵌着\"曾文远\"三个字。
\"老师看这个。\"阿满突然举起半块青砖,砖面阴刻的八卦图缺了震位。曾文远的手指触到砖面刻痕时,腕间电子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。表盘倒影里,玄真子布满皱纹的脸正透过玻璃凝视他。
山风卷着腐叶撞开教室木窗。曾文远看见阿满的银项圈正在褪色,鱼眼处渗出暗红锈迹。这让他想起看守所里那本《了凡四训》,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,叶脉纹路与此刻项圈的裂纹如出一辙。
古庙断壁在月光下泛着磷光。曾文远举着手电筒的手微微发抖,光束扫过供桌时,积灰里突然滚落枚青铜罗盘。子午刻度上的太极鱼缺了眼睛,这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玄真子道袍上的裂口——那道从左肩斜贯到腰际的破洞,此刻正在罗盘边缘若隐若现。
\"曾先生也来寻龙穴?\"沙哑的嗓音惊得他撞翻香炉。老庙深处转出个穿中山装的男人,胸前别着褪色的记者证,陈默的名字被划了道血痕。男人举起手机,屏幕上是张泛黄的报纸照片:1993年双峰山考古现场,发掘出的青铜器上刻着与罗盘相同的星象图。
曾文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记忆突然闪回某个雨夜,陈默浑身湿透冲进纪委办公室,录音笔里传出自己与地产商密谈的片段。此刻男人手中的罗盘突然转动,震位铜钉\"当啷\"落地,在青砖地面敲出个生辰八字——正是苏晚入学登记表上的出生时辰。
转学生苏晚的素描本散发着桐油气息。曾文远翻到末页时,铅笔线条突然流动起来:戴八卦帽的老道士正在双峰山布阵,道袍下摆的太极纹样里,隐约可见\"玄真子\"三个小字。更诡异的是画中背景——层叠山峦间矗立的学校教学楼,分明是二十年后的新校区。
\"这是你爷爷画的?\"曾文远指着画角钤印的朱文小印。苏晚摇头时马尾扫过泛黄的纸页,素描本突然自动翻到封面,烫金校徽下压着张老照片:1993年教师表彰大会上,年轻版玄真子正为陈默父亲颁发先进工作者奖状。
曾文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照片里玄真子的怀表链坠,正是阿满项圈缺失的那枚阴阳鱼吊坠。窗外惊雷炸响,他看见苏晚的瞳孔在闪电中泛起诡异的银灰色,就像那夜古庙罗盘上流转的星芒。
暴雨冲垮后山小径时,曾文远举着铁锹的手在发抖。塌方的泥石间露出半截石碑,朱砂填缝的篆文在雨水中舒展:\"贪狼噬月终成土\"。他徒手扒开碎石,指腹被棱角割破也浑然不觉——碑文阴面用血写着陈默父亲的名字,旁边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王局长落马当天。
\"曾老师快躲雨!\"苏晚的声音从雨幕里传来时,曾文远正盯着碑文拓片发怔。女孩的塑料雨靴踩在青苔上,积水中倒映出她脖颈后若隐若现的太极胎记。当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,曾文远看见苏晚背后站着穿道袍的玄真子,老道士手中的罗盘正指向教学楼顶层的储藏室。
暴雨停歇时,石碑已恢复原状。曾文远在淤泥里摸到枚带血的铜铃,铃舌是颗风化的小牙齿。这让他想起支教第一天,阿满母亲送来饭盒时,围裙兜里露出的半截银牙套。
校庆日清晨,曾文远在储藏室发现个落灰的铁皮箱。生锈锁孔里插着枚阴阳鱼钥匙,鱼眼位置嵌着两粒人造水晶。当他转动钥匙时,箱盖突然弹开,陈旧报纸裹着的檀木盒里,静静躺着那对阴阳鱼玉坠——左边项圈的太极鱼少了左眼,右边吊坠的右眼布满裂纹。
\"二十年前就该属于你。\"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,曾文远正对着玉坠出神。女孩的校服领口别着枚银铃,铃舌与石碑拓片上的牙齿形状完全吻合。当她踮脚解下项圈,曾文远看见铃铛内壁刻着行小字:丙子年惊蛰,贪狼泣血。
整栋教学楼突然剧烈晃动。曾文远在警报声中抓住玉坠,发现吊坠背面浮现出微型星图——二十八宿中贪狼星的位置,正对应着如今已拆除的旧教学楼地基。
暮色染红操场时,曾文远在旗杆基座下挖出个锡匣。防潮布包裹的檀木牌位上,赫然刻着陈默父亲与玄真子的生辰八字。当他用袖口擦拭灰尘,牌位突然渗出黑血,血渍在地面汇成\"因果\"二字。
\"曾老师看过《了凡四训》残卷吗?\"苏晚的声音混着晚风飘来。她展开的素描本上,曾文远支教的画面正在褪色,而玄真子布阵的场景愈发清晰。画中老道士脚下踩着的,正是如今已变成花坛的镇龙石。
校钟突然自鸣,青铜钟摆裂成两半。曾文远看见钟体夹层里塞着卷羊皮纸,泛黄的《了凡四训》全篇间夹着张老照片:1993年教师表彰大会后台,年轻的玄真子正在给陈默父亲佩戴奖章,而奖章背面嵌着的,正是缺失了左眼的阴阳鱼吊坠。
毕业典礼那夜,曾文远站在空教室里擦拭玉坠。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阴阳鱼纹路上,鱼眼突然渗出冰凉的液体。当他伸手触碰,整栋教学楼开始急速下陷,黑板上的板书化作流动的星河,粉笔灰在空中凝成无数个旋转的太极图。
\"该醒了。\"苏晚的声音从星河深处传来。曾文远看见自己的白发变成黑发,中山装褪色成粗布长衫。教室墙壁如水波般荡漾,露出后面斑驳的土墙——这里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旧校舍。
陈默举着火把冲进来时,曾文远正站在讲台上。年轻记者胸前的记者证还崭新,但名字栏的划痕位置与记忆中完全一致。当火光照亮墙角的功德箱,曾文远看见箱底躺着那对阴阳鱼玉坠,右眼位置的裂纹正在缓慢蔓延。
\"二十年前就该烧掉的。\"陈默的录音笔在火光中变形,变成枚青铜卦器。曾文远伸手去抓时,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道锁链——链坠正是阿满那条褪色的银项圈。
惊蛰子夜,曾文远在旗杆顶端系好红绸。玉坠在晚风中发出蜂鸣,阴阳鱼纹路逐渐透明。当他纵身跃下的瞬间,整个校园突然陷入绝对黑暗。最后一刻,他看见苏晚站在升旗台下,马尾辫上别的银铃发出清越声响——与二十年前玄真子道袍上的玉坠,发出同样的声音。
晨雾弥漫的操场上,新来的支教老师捡到本《了凡四训》。扉页夹着枚阴阳鱼玉坠,右眼位置嵌着粒人造水晶,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当第一个学生翻开书本,封底突然渗出朱砂字迹:贪狼噬月终成土。
山风掠过新建的教学楼,某个教室传出琅琅书声:\"积善之家必有余庆......\"玉坠在讲台抽屉里微微震动,阴阳鱼纹路中,渐渐浮现出新的生辰八字。